“手记散文”碎金闪耀

关注散文创作现状的人，在1997年也许能有那么一些心领神会的清新感，新的散文体式和新的作者群使这一年的散文向艺术的感知境界靠得更近了———因为手记散文的辉映。

1997年第一期《人民文学》在“特别推荐”栏目推出了庞培，这位在民间诗坛颇有影响的诗人发表了一组名之为《低语》的手记，以出水芙蓉般的笔调散发出灵魂的宁静味道，让许多心绪浮躁的读者和作者大吃一惊。一批优秀的诗人正像庞培这样向以诗的形式存在的青春时代作别，转而用诗人手记的形式表达艺术心性的永恒。这一年的《大家》杂志上，庞培、张锐锋的名字一再出现，集束似的文本展示着手记式散文的魅力：艺术散文作为心灵之场、生命本身的伤怀纪录、宇宙与人心的今古通观等等既朴素又奇特的功能在他们笔下发挥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作家》上王小妮的专栏《目击者手记》明确地将时间与场景、作者与人物摆在那里，质朴的人道情韵加上现世的乡愁扩散为她所有的散文的基调。王小妮的手记散文更为清晰展示了这种文体所能承载的艺术容量。诗人转向小说已构成了一种时代景观，它使小说在先锋文学出现陷落趋势的情况下起到了补充血液重唤生机的作用，同时也有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与此相对照，1997年里王小妮、庞培们（张锐锋最初也是用诗表达自身的）的手记散文却是这类转向中所做的十分优美的动作。至少，他们没有给诗性降格，对于他们自己的创作来说，诗和散文的最高境界是一致的，艺术的纯洁和明敏、丰满与含蕴在手记的光与影里得到了更为生动得体的印照。另外，张新颖的一篇篇短小精粹的读书小札在1997年颇受欢迎，因为多了灵悟盈怀少了冬烘书袋，传统的闲碎书话在张新颖笔底进变为上乘的手记散文；周晓枫的散文增加了许多宽容和商量，这一年她创作数量不算多，像碎金一样散落在《作家》、《山花》等报刊内的文字也均有手记的特征；鲍尔吉·原野、杜丽、彭程等一直就是新生代散文生力军中手记散文的中坚，他们的作品在1997年愈显大气的光泽。

事实上，手记散文在1997年兴旺起来是有所铺垫的。1996年《作家》在单月号曾开了一个《遐想录》专栏，张锐锋就是唯一的作者；此前，诗人于坚的《棕皮手记》也遍地游历，同名散文集在1997年出版；苇岸近年一直致力于手记体的《大地上的事情》的写作；中年作家肖复兴、李杭育、韩少功、周涛等有关音乐、艺术、自然、历史的随笔等等，这一切构成手记散文崛起的背景和推力。